從小就熱愛音樂,感覺音樂就是我生命的全部,6歲開始正式學琴,一路上得到許多人的鼓勵,也得到很多獎,國中就到台北就讀師大附中音樂班,跟隨陳秋盛及宋允鵬等幾位老師學習。
後來考上美國冠蒂斯音樂學院,學生時代就陸續得史特拉汶斯基、米耶克茲洛孟茲等大賽首獎,並在卡內基音樂廳演奏,因為成績優異,畢業後就留在學校任教,成為該校有史以來年紀最輕的教授。
還記得1993年的一個下午,院長葛拉夫曼急急忙忙地來問我晚上有沒有空,能否幫忙演出一場音樂會?原來是鋼琴家安德魯‧瓦茲臨時取消費城音樂廳的演出。當時也沒想太多,一口就答應了,但腦中還在想,應該彈原本計畫在學期末音樂會的曲目,還是最近為考試練習的曲目。沒想到效果還不錯,會後許多人都來向我道賀,邀約愈來愈多。
當音樂事業正要熱起來時,老天爺卻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。約從1995年下半年開始覺得身體不太對勁,手指總是使不上力,後來竟然全身都不能動了,最後只得取消所有演出,就醫檢查之後,才知自己得了血管炎。
到現在我對這樣的罕見疾病依然所知不多,多年後醫生碰到我,也無法解釋我為何會得到這樣的病。是遺傳?工作方式?還是某些外力因素?他只是告訴我,能活到現在,且能夠活動自如,甚至上台演奏,只能說是奇蹟。
一度癱瘓 身心陷絕望
還記得在住院期間,感覺體內的所有能量、力氣,一點一滴地流失。我想大叫,卻叫不出聲音,整個人陷入絕望。
父母親從台灣趕來美國照顧我,是最大的精神支柱,他們比我還著急,卻告訴我:「你什麼都別想,我們可以養你一輩子。」我既感動又悲傷,他們這樣栽培我,到頭來還得對我付出這麼多,我怎麼承受得起?
住院期間,母親將我生病前錄製的錄音帶到醫院裡播放,我簡直不敢相信那些美妙的音樂出自我的雙手,愈聽愈覺得自己不可能再現這些音樂。後來有位同事來探病,告訴我,你這麼愛音樂,為什麼不靠彈琴來復健呢?才讓我驚醒。
熱愛音樂 靠彈琴復健
是啊,我如果此生為音樂而活,怎能因為這一點病痛而放棄自己?我是音樂的僕人,我還有許多事沒做,一定要快振作起來。
憑著僅存的一點意志力,請同事將電子琴搬到病房,試著從一根手指頭開始練習。很神奇的,我發現雖然我無法順利控制自己的身體,但音樂的感覺卻並未消失,後來耐著性子一個音接著一個音練習,藉著音樂的流動與心念的帶動,其他的手指頭也開始動起來了,我開心得不得了。
同一時間,也在進行著全身的復健療程。我的進展非常快,最主要的動力來自於想要練琴,想要趕快回到舞台上跟樂迷分享。但我也在懷疑,還能重拾往日的技巧及樂感嗎?如果肢體是殘缺的,我的音樂是否能完整?
所幸過去20幾年所受的訓練並未白費,所有的記憶都還深烙在腦海,而且能夠支配我的身體,讓我足以教會自己。
3年苦練 重新站起來
但是這場病終究對我的肉體造成極大的傷害,為了讓手指能有效使力,我進行了幾次手術,在食指上裝了鋼釘,幫助我能正確觸鍵。
歷經3年的苦練,終於在1998年10月重新站上冠蒂斯音樂院的舞台,2000年還演奏了拉赫曼尼諾夫的奏鳴曲,這是3年前還趟在病床上的我所無法想像的。
一直沒放棄音樂之路,也曾經想過,如果身體沒有受到傷害,我的音樂是否能更好,但在最困難的情況下,努力達到我心目中的理想音樂,證明只要用心去做,音樂永遠不會遠離你。
身為鋼琴家,卻患了血管炎,手指、身體都不能動。絕望中,憑著僅存的意志,從一根手指頭練起,在最困難的情況下,努力達到心中的理想音樂,重回舞台,證明只要用心去
做,音樂永遠不會遠離你。
——劉孟捷
(劉孟捷口述/邱祖胤整理)
自《中國時報》(2013年10月27日 04:09)
Meng-Chieh Liu plays Brahms Concerto No. 2, mvt 3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